《海阔天空》
粤音探究

霍东灵 Anthony Fok
2022年12月24日

概要 Summary

咱们将采用“粤拼” Jyutping 以及“国际音标”协助我们分析、比较以及学习 Beyond 的《海阔天空》。

国际音标 IPA

国际音标（英语：International Phonetic Alphabet，缩写：IPA），又称万国音标，是一种以拉丁字母为基础的标音系统，19世纪末由国际语音学学会设计以作为口语发音的标准表记形式。国际音标的使用者包括语言学研究者、人工语言创造者、外语学生和教师、翻译者、词典编纂者、歌手等等。

国际音标严格规定以“一音一符，一符一音”为原则，对“比较语音学/音韵学” Comparative Phonetics and Phonology 给予很大的便利。

国际音标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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国际音标 IPA

• 来源出处及参考资料：
  • https://zh.wikipedia.org/zh-cn/國際音標
  • https://baike.baidu.com/item/国际音标/804946
  • 国际音标表 IPA Chart:
    https://www.internationalphoneticassociation.org/sites/default/files/IPA_Kiel_2015.pdf

粤拼 Jyutping

粵拼方案制定的背景

鑑於香港粵語並沒有一套普及而簡單、合理、易學、易用的拼音轉寫方案，香港語言學學會第四屆理事會考慮了上述建議，決定成立「粵語拼音方案工作組」，任務包括：（一）向本會推薦一套粵語拼音方案；（二）編寫方案說明；（三）就如何推廣本方案作出建議；和（四）在第四屆粵方言研討會中推介本方案。

經過一年的討論，本會制定的拼音方案在一九九三年底定案，定名為「香港語言學學會粵語拼音方案」，簡稱「粵拼」。

香港語言學學會的目的是要制定一套簡單、合理、易學、易用的粵語語音轉寫方案，以統一現在粵語拼音使用上的混亂情況。我們要求字母的形式是國際上通用的拉丁字母，而代表聲調的符號則要求是 ASCII 字符，以方便各方面的應用，包括電腦鍵盤輸入等。

• 参见 https://www.lshk.org/jyutping 网站

冚唪唥粵文 (Haam6baang6laang6 Jyut6man4)

采用特制的粤拼字体方便小朋友学习粤音

网址：https://hambaanglaang.hk/

“阅读”粤拼的一些注意事项

• 不是英文，不要直接当作英语来念
  • 如 bun1 不是 /bʌn/ (包子) 或 /pɐn˥/ (“奔”) 而是 /puːn˥/ (“搬”)
• 接近汉语拼音，但也不是汉语拼音；参考并揉合了国际音标和汉语拼音的元素，简单合理，易学易用。
• 而且完全可以在普通键盘上输入粤语汉字。
• 学习粤拼：https://jyutping.org/zh-cmn-hant/docs/
• 安装粤拼输入法：https://jyutping.net/

声母
Initials / Onsets

Initial Consonants
Syllabic Onsets

b, p, m, f 双唇音及唇齿音

• 与普通话基本相同，IPA 分别是 /p/, /pʰ/, /m/, /f/.
• 配合 o 韵母时，与普通话相比，嘴巴更张开一（粤语用 /ɔː/ 半开，普通话介乎半闭 /o/ 和 /ɔ/ 半开之间配 o 韵母时不园唇。

b, p, m, f 补充

• 清音：声带不震动； 浊音：声带震动

• 参考：https://zh.wikipedia.org/zh-cn/清濁音

d, t, n, l 齿龈音

• 与普通话相同，IPA 分别是 /t/, /tʰ/, /n/, /l/。
• 日常口语中，很多人把 n- 错误念作 l-，如“你” nei5 误读为 lei5；“年” nin4 误读为 lin4，被称为“懒音”
• 但唱歌时该用正音，黄家驹原唱也是用了正音 nei5 唱出“你”字。

g, k 软腭塞音

• 与普通话相同，IPA 分别是 /k/ 清软腭塞音 (voiceless velar plosive) 和 /kʰ/ 送气清软腭塞音 (aspirated voiceless velar plosive)。

gw, kw 园唇软腭塞音

• 跟汉语拼音的 gu- 和 ku- (如 gua, kua)，但粤语的 w 可能更轻更短一些。
• 除了音调不同以外，“过”字的发音在普通话和粤语都非常相似。
• 某些港人把例如 “过” gwo3 误读成 “个” go3，也是“懒音”的一种，容易产生歧义。

h 清喉音

• 粤语与英语 h 相同，都是 /h/ “清声门擦音”或“清喉擦音” (voiceless glottal fricative)，听起来“很轻”。
• 又称“清声门过渡音” (voiceless glottal transition)：过渡音的意思是喉咙处于一个过渡的状态，让气流流出。发此音时声腔并无任何动作令气流受阻产生湍流，故大部分语音学家[谁？]都不再将此音列为擦音。
• 普通话的 h 其实是 /x/ 清软腭擦音 (voiceless velar fricative)，发音部位与 g, k 相同，在软腭而非喉咙，听起来“很重”。

j 硬腭近音

• /j/ 硬腭近音 Voiced palatal approximant
• 等同汉语拼音的 y；不是英语的 j /d͡ʒ/！
• 学习英语时此音被归类为“半元音”，但 IPA 中被归类为“辅音”
• 但为什么是 /j/？这是跟随国际音标的
  • 英语词典中，yes 的发音也是标记为 /jes/。But why?
  • 古罗马拉丁字母只有 23 个，当时没有 J, U 和 W
    • IESUS → JESUS (元音 I，半元音 J)
    • VNIVERSITY → UNIVERSITY (U 分化为元音 U、辅音 V 和半元音 W (英语称 “Double-U”；法语、西班牙语等称“Double-V”)

z, c, s 齿龈音、舌尖音

• IPA 为 /t͡s/、/t͡sʰ/ 和 /s/ 清齿龈(塞)擦音 voiceless alveolar affricate/fricative
• 粤拼的 z, c, s 与普通话的 z, c, s 基本相同，但后面的 -i 发音不同。如 “资” 字，粤 /t͡siː/、普 /t͡sɹ̩/ (或 /ɨ/ 或 /ɯ/)
• “知” 和 “资” 粤语发音完全相同，皆为 zi1 /t͡siː/
• 一百年前有区分：“知” /t͡ɕiː/ （发音近似普通话的 j）
  • /t͡ɕ/、/t͡ɕʰ/ 和 /ɕ/ 清龈腭擦音 voiceless alveolo-palatal (普通话的 j q x)

z, c, s 续

• 现代粤语（广州话）无普通话的卷舌音 zh, ch, sh, r (/ʈ͡ʂ/, /ʈ͡ʂʰ/, /ʂʰ/, /ʐ/)
• 与英语对比：
  • /d͡z/, /t͡s/, /s/, /z/ 齿龈(塞)擦音 alveolar affricate/fricative
  • j- /d͡ʒ/, ch /t͡ʃ/, sh /ʃ/, /ʒ/ 腭龈(塞)擦音 palato-alveolar affricate/fricative

题外话：北京话的尖团音

中国清初的北方方言中 [i]、[y] 前的软腭音声母变为龈腭音（尖团音的概念出现）以及之后的尖团合流，就是一种腭音化 (palatalization)。粤语无尖团合流，可用作对比：

• 尖音（齿龈音、舌尖音）：

  • 雪 süě (xuě) syut3、心 sīn (xīn) sam1、清 cīng (qīng) cing1、笑 siào (xiào) siu3、想 siǎng (xiǎng) soeng2、千 ciān /t͡sʰiɛn/ (qiān /t͡ɕʰiɛn/) cin1

• 团音（龈腭音、舌面音）（演化自软腭音）：

  • 今 jīn gam1、却 què koek3、羁 jī gei1、弃 qì hei3

• 尖团音 - 維基百科，自由的百科全書
• 尖团合流 - 維基百科，自由的百科全書
• 怎樣區分粵語中的尖團音？ - 知乎
• 腭音化 - 維基百科，自由的百科全書
• Palatalization (sound change) - Wikipedia

韵母
Finals

元音 Vowels

aa /aː/ 和 a /ɐ/

来源出处：https://www.zhihu.com/question/36615633

aa /aː/

• 开前不园唇元音 open front unrounded vowel，长音
• 与普通话的“安” /an/ 的 /a/ 相同。
• 普通话汉语拼音的 a 在不同位置发音部位不同，如 an /a/ (前)、阿 a /ä/ (央)、-ang /ɑ/ (后)，以及 yan /ɛ/；但粤语的 aa /aː/ 任何场合都靠前。
  • 比较粤语“耕” gaang1 /kaːŋ/ 和普通话“刚” /kɑŋ/
  • 粤“冷” laang5 /laːŋ˩˧/ vs. 普“郎” láng /lɑŋ˧˥/

a /ɐ/

• 次开央元音 near-open central vowel，短音
• 粤语：新 san1 /sɐn/ 和英语 sun /sʌn/ 相似但不同。
• /ʌ/ 为“半开后不圆唇元音” open-mid back unrounded vowel
  • 不过：Before World War II, the /ʌ/ of Received Pronunciation was phonetically close to a back vowel [ʌ], which has since shifted forward towards [ɐ] (a near-open central unrounded vowel).
• 注意不要发成普通话 -en /ən/ 的 /ə/ (中央元音 mid central vowel, schwa)

来源出处：https://www.zhihu.com/question/36615633

oe /œː/ 和 eo /ɵ/

oe /œː/

• 半開前圓唇元音 (open-mid front rounded vowel)，长音

• 等同法语中 cœur (心)、sœur (姐妹) 的 œ

• 普通话虽然没有完全相同的音，但“约” yuē /ʏ̯ø̞/ 的 /ø̞/ 近似粤语的 /œː/，后者嘴巴更张开一些。

• 参考：

  • 半开前圆唇元音 - 維基百科，自由的百科全書
  • 帮助:现代标准汉语国际音标 - 維基百科，自由的百科全書

来源出处：https://www.zhihu.com/question/36615633

eo /ɵ/

• 半闭央圆唇元音 (close-mid central rounded vowel)
• ɵ (originally a closed e, later reinterpreted as a barred o)
• 例：“追” zeoi1 /t͡sɵy˥/；“裏” leoi5 /lɵy˩˧/

yu /yː/

• 单元音
• 发音和汉语拼音的 ü 完全相同（普通话或作 /ʏ/，比 /y/ 嘴巴稍微张开一丁点儿？）。
• 国际音标为 /y/，可能来自公元1030年以前古典希腊语 Υ (upsilon) 的发音。
• 粤拼为了方便大众的习惯（例如“余”在普通话和粤语均拼写为 Yu），采用了 yu 两个字字母来表达 /y/ 这个单元音。

粤语的声调
Tones of Cantonese

九声六调

• 广州音的阴平调又可分为高平 (55 ˥) 和高降 (53 ˥˧)，可以说有十声，但香港无此现象，跟《海阔天空》无关，在此不赘。

  • 参见 YouTube 视频：廣東話竟然有第十個聲調？

• 五度标记法 - 維基百科，自由的百科全書

入声

• 短促急收藏

• 入声在中国各地的发展情况及表现形式各不相同：

  • 粤语、客家语、闽南语、部分赣语、壮语、越南语以及汉藏语系的其他一些语言中，入声字音节以辅音韵尾（多为[p̚]、[t̚]、[k̚]）作结，发出明显的短而急促的子音，使音节听起来有一种急促闭塞的顿挫感。

• 部分湘语、吴语、江淮官话（淮语）、部分闽东语、部分西南官话（岷江话）、部分赣语以及部分晋语也保留入声，但只带一个弱喉塞韵尾[ʔ]，或依靠紧元音韵母来保持音节的顿挫感（如四川宜宾话）
• 大部分的官话方言（除江淮官话以外）中入声已经不复存在
• 大部分湘语、闽中语、闽北语、以及中原官话、冀鲁官话、胶辽官话的少数方言中尽管保留了入声，却已经变成舒声韵，失去了其原有的促声韵特点。但是它是何时消失，历来都有不同观点。
• 日语和韩语也保存了入声的痕迹至今
• 来源出处：https://zh.wikipedia.org/zh-cn/入聲

海阔天空
粤语发音注意事项

• 字正腔圆，完全没有 n- l- 不分、-ng 误读成 -n、gw- 误读成 g- 等“懒音”现象
• 你 (nei̯˩˧）
• 为了正确的“协音”，上声（第2声“阴上”和第5声“阳上”）的字，唱的时候都要音调滑上去

裏/裡、里

• “裏”，本义是衣服的内层，和“里”是完全不同的字，但在新中国推行简化字时，把“裏”简化为“里”，自动简繁转换就经常不分下文，错误地把“里”转换成“裏”。

• 裏/裡，陸港澳繁体标准作“裏”（金文已是如此）；
  台湾标准作“裡”（来自《红楼梦》？）

• 据说粤语从前两字都念 li5，后来可能为了方便区分，两字读音分别变化为 lei5 (里) 和 leoi5 (裏)。

裏/裡、里（续）

• 因粤语“裏”、“里”发音相异，在歌词里我故意恢复了“裏”用传统汉字，“千里”的“里”除外。

• 参考资料：

  • 傳統漢字「裡」與「里」有何不同？ - 知乎
  • 「裏」與「裡」之別 – 陳凱文研究室
  • 《「裏」與「裡」之別》補遺 – 陳凱文研究室

“爱” 的发音

是 oi3 /ɔːi˧/ 还是 ngoi3 /ŋɔːi˧/？

Very good question!

正音是 oi3，但黄家驹和其他很多歌手唱的是 ngoi3。

我也不知道，大家一起探讨？ :-)

附录 Appendix

词汇表 Glossary

• 送气 aspirated
• 清声 unvoiced
• 浊声 voiced
• 无声除阻 No audible release
• … 未完待续

参考资料 References

• 现代标准汉语国际音标 - 維基百科
• 广州话国际音标 - 维基百科
• https://zh.wikipedia.org/zh-cn/國際音標
• https://baike.baidu.com/item/国际音标/804946
• 国际音标表：https://www.internationalphoneticassociation.org/sites/default/files/IPA_Kiel_2015.pdf

参考资料 References（续）

• 学习粤拼：https://jyutping.org/zh-cmn-hant/docs/
• 安装粤拼输入法：https://jyutping.net/
• 粤语教学视频：
  • 声母：廣東話拼音 - 聲母 | 粵語拼音 | Jyutping | 2分鐘學會！
  • 韵母：廣東話拼音 - 韻母 | 粵語拼音 | Jyutping | 2分鐘學會！
  • 音调：
    • 廣東話拼音 - 聲調 | 國際音標 | IPA - 语言研究所
    • YouTube 视频：九声六调其实没那么复杂！用汉语拼音学粤语声调 | 粤语小教室 39 - Jasmine Zhang

参考资料 References（续）

• 【粵語歌曲學唱】Beyond - 海闊天空 / 粵語拼音
  • 注意：上述视频的“著”、“會”、“生”、“裡”、“里”或有细微错误，请以本幻灯片的粤拼为准。
• 蔡老師教你唱粵語歌：海濶天空 (Beyond) - YouTube，共四节：
  1. 3A: 今天我……
  2. 3B: 多少次……
  3. 3C: 原谅我……
  4. 3D: 仍然自由自我……

多谢大家！
谨祝大家圣诞快乐，
Merry Christmas！